第(1/3)页 嘉靖二十五年。 公元1546年。 元旦。 两个多月前,太子薨逝,辍朝七日,百官素服。 又有四位皇子以孝子礼守灵。 而自那以后,朱厚熜就避居乾清宫内,别说再见外臣,连后宫妃嫔都不怎么见了。 倒是丹房炉火日日升腾,青烟袅袅,不断有内侍宫婢入内,有的很快被抬了出来,上吐下泻。 就在元旦大朝会得首辅严嵩主持的第二晚。 陆炳受诏入宫。 刚入殿内,浓烈的丹砂气息便如毒蛇般缠上鼻尖,远远见得朱厚熜斜倚在榻上,宽大的道袍空荡荡地挂在身上,衬得那张蜡黄的脸愈发消瘦。 “陛下!” 陆炳拜倒在地,喉头耸动,难免露出不忍之色。 “文孚啊……” 朱厚熜的声音飘忽得像一缕烟:“你还记得兴王府的桂花香么?” 陆炳怔了怔。 脑海中浮现出画面。 两个总角孩童追着蛐蛐跑过回廊,惊起一树麻雀。 而今廊下麻雀依旧,少年鬓角却已染霜。 “暗卫的事,朕已然查清……” 又回忆了一番兴王府的旧事后,朱厚熜缓缓直起身,道袍滑落露出嶙峋的手腕:“王佐的罪名,自该撤去,他家长孙王琰,就补锦衣卫百户吧!” 陆炳浑身剧震,重重跪地,虎目泛红,朗声道:“臣……代王家叩谢天恩!” 朱厚熜其实很清楚每个臣子、每位妃嫔乃至身边每个宫婢内侍的欲望。 但以前,都是忽视的。 别说宫内那些不是人的物件,即便是臣民,在九五之尊眼中又算得什么? 一切自然以他为主。 现在不成了。 当然,也不是谁都能逼得他妥协。 朱厚熜最后选来选去,还是选中了陆炳,先是回忆了儿时的奶兄弟情谊,又为对方解决了心中最大的遗憾,予以拉拢。 至于效果如何。 双方的感触显然不同了。 迟来的正义,到底是不是正义,各有看法。 但迟来的感动,显然就不是感动了。 此时此刻,陆炳只觉得五味杂陈。 王佐的忠心耿耿,没有带来回报,反倒是自身获罪,族人蒙羞; 待得群臣聚众上谏,陛下不得不退让,这才得到了应有的待遇。 岂不荒谬? 朱厚熜却认为陆炳该知足了,但也没有立刻进入正题,而是询问着前朝事宜。 陆炳知无不言。 因为前朝并没有什么根本性的变化。 这些年皇帝不临朝,臣民已然形成了习惯,只是以前大家都默认,朝政的决定权还是在宫中,内阁只是辅佐理政。 架空的事实,唯有最高层的大员之间,有所默契。 但自从太子驾崩,天子欲处置诸皇子,被群臣阻拦后,气氛就变了。 越来越多的臣子意识到,似乎陛下说话,真的不好使了。 严阁老的府邸愈发门庭若市,夏言的府邸也多有拜访,反倒是海府依旧如故。 因为这位终究没有入阁,相比起前两位巨头,还欠缺不少朝堂影响力。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