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五十四章 秉笔太监-《对弈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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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凌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揭示权力核心运作的凝重。

    “也就是说,理论上,天下几乎所有政令的最终发出,都需要经过秉笔太监之手!他手中的那支朱笔,在某种程度上,代表的就是天子的意志!”

    “他若认为票拟不妥,有权驳回,甚至在某些情况下,可以绕过外朝,直接提出处理意见!”

    “虽然最终仍需天子用印确认,但这份‘先批阅’的权力,使得秉笔太监成为了连接内廷与外朝、沟通皇权与相权的关键枢纽!”

    他目光锐利地看向吴率教。

    “大老吴,你现在还觉得,这只是个递毛笔的轻松活儿么?这其中的权柄,岂是寻常官员可比?至于油水......呵呵,多少封疆大吏、朝中重臣的前程命运,可能就系于他朱笔一挥之间!”

    “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人情往来、利益输送,还用我多说么?”

    他又补充道:“而且,秉笔太监往往还兼管着皇家档案、机要文书、传达重要口谕等事务,是皇帝最信任的内侍之一。”“其地位,仅在虚悬的‘大龙煌’和实际的宫内之首‘大凤彰’之下,但在实务操作层面,其影响力甚至有时能凌驾于‘大凤彰’之上!因为‘大凤彰’主要掌管后宫事务,而秉笔太监,直接介入的是前朝政务!”

    苏凌一番深入浅出的解释,让周幺、吴率教等人听得目瞪口呆,连连点头,这才明白这“秉笔太监”四个字背后,所蕴含的巨大能量和可怕地位。

    苏凌说完,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润了润嗓子,这才又看向地上脸色变幻不定的丁侍尧,脸上重新挂起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悠然问道:“丁公公,本黜置使现学现卖,给你这‘老前辈’讲讲这秉笔太监的门道,不知......讲得可还过得去?有没有哪里说错,需要您老指正的?”

    丁侍尧心中虽然依旧害怕,但听苏凌将秉笔太监的权柄说得如此透彻,甚至带着几分推崇,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侥幸和窃喜。

    他暗想:看来这位苏督领是懂行的!他知道秉笔太监的分量!说不定......说不定他会看在咱家曾经身居如此要职、身份不凡的份上,高抬贵手,网开一面?毕竟,得罪一个曾经的秉笔太监,谁知道会不会牵扯出什么宫里的关系?

    想到这里,丁侍尧强行稳了稳心神,脸上努力堆起更加“谦卑”和“诚恳”的假笑,只是那肿脸笑起来实在难看。

    他斟酌着词句,小心翼翼地说道:“苏大人......您......您真是博闻强识!说得......说得再精准不过了!老奴......老奴佩服!佩服!”

    他话锋一转,似乎想为自己“开脱”或者说“彰显”一下自己的价值,又补充道:“不过......苏大人容禀,如今......如今这形势,秉笔太监也确实......不像以往那般......能批阅那么多奏章了。”

    “毕竟......毕竟萧丞相......和中书令府那边......也......也分担了许多政务......”

    他说到这里,还刻意抬眼看了看苏凌的脸色,见苏凌面无表情,便又壮着胆子,带着一丝炫耀和攀交情的意味。

    “老奴......老奴在宫里头当差的时候,因......因职务之便,时常需要往中书令府上递送文书奏章......没......没少见中书令君徐文若徐大人的面......徐大人为官清正,对老奴......也还算客气......”

    他这话里的潜台词再明显不过。我丁侍尧可不是什么没根脚的普通太监,我曾是手握重权的秉笔太监,而且跟你们顶头上司萧元彻麾下的文臣之首、中书令徐文若徐大人,那也是“熟识”的!

    你苏凌就算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吧?

    苏凌如何听不出他这拙劣的暗示?心中顿时冷笑连连,好个丁侍尧,死到临头,还敢拿徐文若的名头来压我?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就在这时,一旁一直静静聆听的周幺,忽然啧啧了两声,脸上露出十分不解的神情,开口问道:“师尊,听您这么一说,这秉笔太监的职位,那可是相当重要和尊崇了啊!几乎可以说是内官里的实权派了!那......弟子就实在不明白了——”

    他目光转向地上狼狈不堪的丁侍尧,语气充满了困惑。

    “放着宫里这么重要、这么尊贵的秉笔太监的宝座不坐,丁公公您......怎么会心甘情愿地从那大内禁宫、天子身边,跑到咱们这黜置使行辕来,屈尊做个......嗯,普通的伺候人的下人呢?这......这岂不是太大材小用了吗?简直是从云端跌落到泥地里啊!这......这说不通啊!”

    周幺这番话,看似是在表达不解,实则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精准地刺向了问题的核心!

    瞬间将所有的疑点和矛盾,都赤裸裸地摆在了台面上!

    苏凌闻言,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中的慵懒和调侃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锐利如鹰隼般的寒芒!他

    猛地转头,目光如两道实质的冷电,死死锁定在丁侍尧那张瞬间失去血色的胖脸上!

    “呵呵......大材小用?”

    苏凌冷笑一声,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周幺这个问题,问得好啊!问到了点子上!”

    他缓缓站起身,一步步走到丁侍尧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瘫软在地、浑身开始不受控制颤抖的肥硕身躯,一字一顿,声音如同寒冰撞击,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到底是不是大材小用?到底这位尊贵的、曾经的丁大秉笔,为何要舍弃宫中那般显赫的权位,偏偏要跑到我这小小的黜置使行辕来,‘屈尊’当一个默默无闻、甚至被人遗忘的下人?”

    “他究竟......所谓何来?意欲何为?背后......又藏着怎样的秘密和勾当?”

    苏凌的目光如同两把烧红的烙铁,灼烧着丁侍尧最后的心理防线,他俯下身,几乎贴着丁侍尧的耳朵,用一种极其缓慢、却又带着无尽杀意的语调,轻声问道。

    “丁侍尧啊......这些问题,本黜置使也很好奇。你说......是不是该由你这位当事人,来给我们大家......好好解释解释呢?”

    “是......是不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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