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祖大寿半真半假地道,“王伯良的《裙衩婿》你唱吗?” 徐敷奏咝咝地笑道,“不得了,不得了,这可有辱斯文。” 祖大寿笑道,“什么有辱斯文?这王伯良是王阳明的侄子,跟徐文长学的作曲,这还不能算有家学渊源?” 袁崇焕终于听不下去了,明末风气就是这个特点,该开放的地方不开放,不该先进的地方倒是比四百年后还前卫,他侧过头,对祖大寿道,“吃饭就吃饭,唱什么戏呢?” 徐敷奏笑道,“看到伐?袁臬台不爱听我唱戏。” 袁崇焕不理他,单单朝另外三人告辞道,“那我先吃饭去了。” 三人自然无有异议,纷纷将单独相处的空间留给了他二人。 雪花扑簌簌地落下来,方才谈笑间呼出的热腾腾的鼻息就消散在茫茫的空气里了。 袁崇焕在心里打定主意,一定要把徐敷奏打发走,让他离开自己身边。 他这时倒不是为了毛文龙和东江镇,而是徐敷奏这个人在他旁边就让他感到浑身不舒服。 两人共撑着一把伞,在雪地里缓缓而行,袁崇焕正琢磨着怎么开口呢,就听徐敷奏道,“今年真是连个年节都没消停。” 袁崇焕单调地应了一声,“是啊。” 徐敷奏道,“估计过了元宵节,仗都没打完呢。” 袁崇焕道,“那是。” 徐敷奏道,“今年真是冷得出奇,城里的井水都冻住了,我原本想呢,这渤海结冰了不要紧,凿个冰窟窿一样能捞海鱼,没想到年都没过完,鞑子就打来了,这没办法,只能布置着给你炖个半翅鹖鸡,炖了一上午了……” 袁崇焕打断道,“你有没有想过换种方式生活?” 徐敷奏愣了一下,“什么?” 袁崇焕道,“男子汉大丈夫,本该顶天立地,建功立业,你总这样陪在我身边,整日操劳这些生活上的琐事,你不觉得烦闷吗?” 袁崇焕说这话时语气冷冰冰的,他其实能把话说得更难听一点,因为就他个人而言,他是真的没办法忍受一个人能把自己的全部人生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无论是这个人是男人还是女人。 徐敷奏回道,“我不觉得烦。” 袁崇焕道,“那是我觉得烦,我觉得你这样特别烦。” 徐敷奏不以为意地笑笑,轻声细气地反问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袁崇焕道,“我给你一笔钱,你想捐官就捐官,想做生意就去做生意,想干什么都行。” 徐敷奏又笑了笑,“要死了,你在打发我走啊?” 袁崇焕冷着脸,“我是在打发你走。” 徐敷奏停下了脚步。 袁崇焕也跟着停了下来,“宁远城马上要戒严了,我可以在戒严之前送你出城,驻守前屯的赵率教素来与我交好,他可以保护你的安全,再不济,高第在山海关一直下命令回撤,你现在返回山海关关内,高第必然不会为难你……” 徐敷奏截住他的话头道,“难道你觉得我是那等贪生怕死之辈?” 袁崇焕刚要开口,就听徐敷奏又反问道,“袁崇焕,你有没有良心?我这些年同你一道风里来雨里去,你能杀鞑子,我也能杀鞑子,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怯战怕死?我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还不清楚吗?” 袁崇焕没想到徐敷奏能如此理直气壮,他抿着唇支吾了一会儿,道,“我是为你好。” 徐敷奏道,“不用,嗳,真不用,袁臬台,袁老大人,草民徐敷奏还真不需要你袁大人打着‘为你好’的旗号来指点我的人生。” 袁崇焕一下子被徐敷奏堵住了,他倒不是哑口无言,他是震惊徐敷奏怎么能这般无法无天,他同袁崇焕的关系,绝对比后世要想象得更深更复杂。 当然袁崇焕是可以采取强制手段的,但是这时现代人袁崇焕还没适应“袁大人”这个身份,他希望的是徐敷奏能像历史上他手刃毛文龙时那样相机行事,绝不让他袁崇焕感到为难。 徐敷奏盯着袁崇焕看了一会儿,眼神仿佛要把袁崇焕烧穿一个洞,“我知道了,你是觉得这仗咱们要输给鞑子了,所以你故意提前将我送出城,好教你定定心心地像袁应泰一样慷慨赴死,是不是?” 袁崇焕蠕动嘴唇,道,“你还真会编故事。” 徐敷奏一见他如此,反笑了起来,道,“我又不怕你自杀。” 袁崇焕道,“我没想自杀。” 徐敷奏道,“我又不是没你过不下去了,你要是死了,我一个人照样继续抗金。” “我知道的呀,你们文人要名声,我要是跟你一道去死了,你怕别人说我跟你是殉情,而不是殉国。” “你要想自杀,你就笃笃定定地去死好了,我徐敷奏顶天立地一个男子汉,就算不跟你一道去死,我照样能青史留名。” 袁崇焕闻言,不禁有些动容。 徐敷奏并没有青史留名,毛文龙在《明史》里面还有个在袁崇焕后面的附传,而徐敷奏呢,他的名字在袁崇焕的个人传记里就只留了一句话,连个“杀害毛文龙的帮凶”的名头都没混上。 徐敷奏见袁崇焕说不出话,扬起嘴角胜利似地笑了起来,“我这样说,你心定了罢?”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