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页 他们如同精确的机器,开始按照既定的路线,沉默而高效地穿梭于各排号舍之间,逐一收取考生桌上的答卷——黄麻纸书写的正式考卷以及素白纸誊录的草稿。 高衙内虽被架走清洗,但他号舍桌案上那份只写了寥寥数语的黄麻纸答卷,以及旁边揉成一团的素白草稿,也同样被衙役面无表情地收走,与其他考卷堆叠在一起,等待后续的命运。 西门庆冷眼看着衙役收走自己桌上的纸张,心中闪过一丝疑虑:“吕轼不是说发解试最重公平,考卷需经糊名、誊录,以防考官认出字迹或考生姓名,内外勾结舞弊么?高衙内这般模样,他那份卷子……” 锁灵笑道:“公平?咱们这位沈进士,当年不就是写得一手花团锦簇的好字,被蔡京那老贼看上,一番运作,糊名誊录又如何?还不是让他混了个同进士出身?这里面的猫腻,谁能比他们清楚?吕轼,你自己说说?” 吕轼在西门庆神识中发出一声尴尬的轻咳,连忙解释道:“主公明鉴,小可……小可当年……唉,往事不堪回首。主公,那些家伙聪明得很,糊名的核心是‘藏三阶’,卷面折叠封签、覆盖名字、粘贴编号,糊名编号后的试卷移交‘誊录所’,由誊录生一字不落抄录出来……” “啰唆!”锁灵道:“你只说你是怎样舞弊中榜的就是。” “是是……锁灵姑娘息怒。”吕轼的声音明显矮了一截,带着心虚和谄媚,话锋急转,“咳……小可……小可当年发解试时,其实……只用了一招。那阅卷官……得了授意,事前早有约定。” 锁灵问道:“约定了什么?” 吕轼嘿嘿一笑,道:”这约定极为隐秘,小可在策论答题时,故意在特定的段落转折处,连续使用三个‘之乎者也’的虚词连缀。而阅卷官看到誊录的副本上出现这种连续的、刻意的‘之乎者也’标记,心领神会,便知是小可的卷子,自然会手下留情,甚至刻意抬高等次……糊名誊录虽严,却防不住这等事先约定的、只有双方才懂的‘暗记’……” “败类!斯文扫地!国之蛀虫!”锁灵毫不客气地“呸”了一口,声音里充满了极度的鄙夷和愤怒,仿佛再多说一句都觉得脏了自己的“口”,瞬间沉寂下去,不再言语。 吕轼在西门庆识海中,也只剩下尴尬的沉默。 西门庆心中冷笑,这科场舞弊,果然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高衙内那份卷子,想必其背后之人,也有类似吕轼这般见不得光的手段吧? “放饭啦——!各号舍考生且在原地等候,不得喧哗走动!饭食稍后即到!”号舍外,一个衙役扯着嗓子高声吆喝,声音在空旷的考棚间回荡,暂时驱散了神识中的暗流涌动。 稍待片刻,沉重的脚步声再次响起。四名衙役两两一组,抬着两个巨大的、冒着热气的木桶,沿着号舍间的甬道走来。 一个桶里堆满了焦黄色、散发着麦香的炊饼,另一个桶里则是热气腾腾、飘着几片菜叶、略显寡淡的蔬菜羹汤。 西门庆也领到了自己的份例。他拿起一个炊饼,入手温热,表皮焦脆。他慢条斯理地吃着,动作远比周围那些饿鬼投胎般的秀才们斯文得多。 一个炊饼下肚,他又端起蔬菜羹,只喝了半碗便放下了。 并非他吃饱了,而是吕轼在神识中提醒他,发解试吃个半饱即可,因为茅厕的卫生情况……实在是一言难尽。 看看天空的日头,西门庆重新闭上双眼,看似假寐,心神却再次沉入那片神秘的识海,径直来到龙鳞锁内的空间。 眼前依旧是那片氤氲着淡淡药香的奇异药圃。张文远,那位须发皆白、面容愁苦的前任押司,正拿着一柄小巧的药锄躬身劳作。 西门庆向他深鞠一躬,问道:“张公,可考虑好了吗?”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