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我生前倒是针对此人做了些防范,只可惜如今我天命神系都已名存实亡,那些伏手也几乎都覆灭了。” 黎秋生敏锐道:“几乎?那就不是全部?” 这十年来的朝夕相处,让他对自己这位父亲异常了解。 他说绝对,那就是百分之百,而他一旦没把话说死,那么就定有一线生机。 罗兰笑骂:“好小子,整天扣我字眼!” 他重重拍在黎秋生肩膀,笑道: “确实还藏了最后一手,是你一位叔叔,与我志同道合,早早潜伏入了破碎海,如今都快当上破碎海的大管家了。” “但要想靠这一手弄死路西菲尔,那是妄想,只能作为最后一根稻草来用,绝不能视其为最重要的倚仗。” “路西菲尔包藏祸心,我北部星空以礼待之,却只换来一场祸事,所以祂必须死!” “祂不死,如何肃我北部之风,如何正我北部之威,如何斩绝诸位原初不该有的心思?!” 罗兰淡淡道: “我死前,有太多约束、枷锁,致使我很多事都无法去做,可如今我已身死,那些曾做不得的事在我面前,便已算不得什么了。” “我与晨曦做了担保,祂会保住我天命神系最后一方神国,而代价,便是由我来弄死路西菲尔。” “吾儿,你可知该如何弄死一位原初神圣?” 这一刻,黎秋生只觉头皮发麻,一种惊悸之感从脚下直窜向头顶。 弄死一位至上原初?! 十年过去,他已彻底了解这一层次究竟代表了什么。 正是因为足够了解,他此时甚至无法拿出足够合适的比喻形容,只觉无论如何,也无法彻底描绘出这一境界的伟大! 而他的父亲,就曾是这一层次的伟大存在! 如何弄死一位至上原初? 黎秋生咽了口唾沫,出神道:“难道你准备引那位陛下出手打死路西菲尔?” 能弄死原初的,自然只有原初,乃至是那四位凌驾原初之上的伟大陛下! 罗兰欣慰道:“多少算沾了点边,不过还是想岔了,我可请不动陛下亲自出手。” 遥望远方的无垠星域,屹立于此的罗兰·诺戈尔曼神色淡漠道: “要想弄死一位执掌半座地狱的原初,寻常手段是办不到的,而那等阴毒手段,不说能否做到,也无法正我北部之威,威慑诸方,所以—— 只能正面打死他!以原初对原初,正面将路西菲尔活活打死!” 黎秋生听得唇干口燥,下意识道:“哪来的原初,你还能出手?” 罗兰回头望向来时的方向,微笑道: “我天命神系,算不得大道坦途,却也是人才辈出!” 黎秋生神色茫然,顺着他的目光回望去,呢喃道:“你在我们的世界中还溜了一记后手?是谁,那几位真神,还是……” 他原是想说自己认的那位大哥,可却没来由的噤了声。 罗兰笑得格外灿烂,有种说不出来的痛快,大笑: “他们说我天命神系大道太短,别说是同路人,就连后来者也是一个都无,可谁又能想到,我北部星空真正承继亿万后天生灵‘天命’者,却诞生在了我天命神系的最后一方神国内!” 在说这番话时,他的眼中熠熠生辉,仿若压抑了无数万年的阴郁在这一刻尽情释放! “我罗兰·诺戈尔曼,曾以六万年证道原初为荣,更因执掌天命长河而自傲于世,甚至当真认为自己真的承继了无尽后天生灵的‘天命’,可当我见到了那人后,我才明白,何谓‘天命’!” “那人,是我平生见过的最没有道理可讲的人!” “他生来就注定要颠覆此界无数生灵认为的‘常理’,成为新的霸者,为这座大宇宙星空谱写一部崭新的修行史!” “可是……” 他的表情忽然似笑非笑,似哭非哭,那种极尽复杂的情愫化作两道血泪从他的眼角滑落。 他回望这后方,颤抖着嗓音喃喃道: “可是原本注定要承继天命的他,却因为生在了我的世界中,断了前路道途啊!” “我北部星空无数万年来,承天命诞生的男人,却因为生在了我的神国中,以致遭奸人所害,断了前路道途!” 他面目狰狞地低吼咆哮,不复往日的洒脱淡然,眼中有恨意,更有无尽怒火。 “祂如何能不死?!祂怎能不死?!” “祂若不死,何以平复我北部星空亿万万生灵之怒?!” 从大笑到怒火鼎沸,这之间的转折让黎秋生呆怔当场。 他看着面前似笑似哭的男人,心中泛起了无限苦楚与心疼。 经历了这十年的他,已然清楚男人此时的感受。 他曾自认天命,却在最后认识到了这是错误的,可他依旧坚定地继续在脚下的道路上行走,欲图为天下众生开道! 他曾自问他可为万灵众生开道,可当他死后,谁又来为这万灵众生护道? 他在清楚自身并非天命所承的前提下继续前进,坚持己道,纵是身死也不曾悔过,固执地让人心疼! 而当真正的承继天命者诞生在了他的神国残骸中,无异于这世间万灵,乃至天命、天道对他的肯定与最大褒奖! 可是…… 那承继了真正的天命之人,却在他的神国残骸内断绝了前路道途! 这是何等讽刺?! 罗兰忽然平静道:“无需为我担忧,这一切都已是既定事实,而我最讨厌的就是往后看。” “秋生,我带你来此,便是希望你能坐镇此地,代替我迎接一位陛下。同时,坐观为父搅动天下风云!” 这一刻的罗兰·诺戈尔曼微笑而立,又恢复了一丝往昔的风采。 他缓缓踏前一步,身形突然变得虚幻而不真实,朦胧的光影中竟走出了三个一模一样的他! “我有分身三道,可为北部解忧。” “请,诸君观之。” 低喃声缭绕在黎秋生耳畔,久久未曾散去。 黎秋生双手死死攥紧,眼中泪意涌动,身躯微颤,目送三道分身各自踏向最终的方向。 他知道。 这个陪伴了他最后十年的男人,将就此远行,行向远方,再不归来。 他目光赤红,死死盯着男人离去的身影,好像要将那道背影烙印在脑海深处,乃至是灵魂深处。 他在心中为这个平日里没个正行,却是骄傲至死的男人轻声送行。 这对父子。 终究还是没有互相告别。 …… …… 此时此刻的天命星系。 已不再是只有诸位来自北部星空的原初,以及一位来自混沌的邪神。 多达十数道气息遍布四方,带着各种各样的态度。 来自其余三部星空的圣人级存在,不敢以真身在此时闯入北部星空,却将自身意识投射到了此间。 当中有看热闹不嫌事大者,也有心忧天下者。 整座星空半数以上的顶级存在,在此时奇妙的齐聚在此地,坐观接下来的发展。 北部星空是沦为一个笑话,还是另有翻盘之举,就在接下来。 晨曦淡漠地屹立在星空,祂来此的本就是一具投影分身,本体尚在前线,如今更像一个旁观者,冷眼看着一切。 被净世火海簇拥的咏星神,高高在上,盘坐在最高处,冰冷的目光来回扫视在周边那些降临的意识上。 这当中有来自东部星空的圣人道祖,也有西部星空的镇国神柱,亦有南部星空的上位神灵。 不知有多少年没有见过如此热闹的场景了。 而在众人视线中心的,则是自始至终笑容温和的路西菲尔。 奈亚站在他的身后,似不习惯自身暴露在这么多同级别的存在目光下。 唯有路西菲尔,哪怕被众多原初存在死死盯着,却是不露半点怯色,风度依旧。 “天命,一介匹夫罢了,心比天高,却也是命比纸薄。” 路西菲尔温和道:“诸位若能在此时归顺吾荣光神国,助吾等神主一臂之力,颠覆这方牢笼,解放众生万灵,日来论功行赏之时,定然不会亏待了诸位。” “吾等承陛下天命而行,前路已是大道坦途,未有人可与吾等为敌。” “可若诸位一定要与吾等为敌……” 他不禁摇了摇头,笑道: “那便是自寻死路。需知凡就是凡,如何能抗衡真正的神圣?” 此话一出,旁观的意识中有故意拍掌大声叫好者,亦有皱眉反对却又不好开口者。 诸位北部星空的原初皆是面色铁青。 此话若放在以往,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定然是认同的,蝼蚁般的凡灵,又怎能对抗超凡入圣者? 神祇就是神祇,凡灵就是凡灵。 两者间无可衡量的鸿沟,注定了彼此间天与地的差距。 蝼蚁般的生物,安敢忤逆至高至伟的神圣? 这,便是诸位自认天命所归的原初,立于世间的根基。 可而今,眼前之人却将他们的骄傲践踏于脚下,把他们比作了蝼蚁! 而他身后之人,才是至高至伟的神圣! 一种极为复杂的情愫悄然蔓延在诸位原初的心底。 那是如无数被他们当做草芥而俯视的生灵都曾生出过的情愫。 而就在此时。 一道远道而来的声音飘然进场。 他站在了路西菲尔与天命神国的中间,挡住了诸神的视线,大笑道: “蝼蚁也有吞天之志,地狱之主何敢小视我等后天生灵?” 在场众人神色一震,第一时间认出了到场之人的身份。 曾经的天命之主——罗兰·诺戈尔曼! 他们看向罗兰的目光十分复杂,有惋惜,有敬佩,有不解,亦有淡漠。 路西菲尔似笑非笑道:“蝼蚁之命,不过朝夕,也敢妄谈吞天?” 罗兰大袖一挥,笑道:“我等后天生灵,与天地争,与同袍争,与万族争,与神灵争,总能有几个争出一条康庄大道的人物。” 路西菲尔哑然笑道:“便如阁下这般?” 罗兰深深看了他一眼,目光越过他,看向站在他背后的那几位熟人。 他又扫过周遭那些熟悉的气息,轻声感慨道: “都是熟人啊!” 等待回过神来,罗兰抬手拍了拍脑袋,笑容有些促狭,又带着一丝难得的狂放,笑道: “听闻阁下天命所归?” 路西菲尔彬彬有礼,微笑道:“我承吾主天命,自当无往不胜,天命所归。” “哪怕是在我面前?” 那男人低笑道,好像在说着什么可笑至极之事。 路西菲尔轻挑眉目,苍白色的瞳孔中映现的是讥讽之色,面容上却仍旧是笑容和煦道: “道友之道,终究还是狭隘了些,还阻碍不了吾等道路。” “萤火安能与皓月比光?” “这样啊——” 那个自始至终与诸位北部原初站在相对面,孤身而立的男人笑叹道: “既如此,那在下只能请地狱之主,与我一同走一遭阴曹地府了。” 闻言,路西菲尔眉角微挑,笑容依旧从容。 他嘴唇微张间,带着戏谑与说不尽的傲慢的三个字轻轻道出。 “凭什么?” “即便是昔年的你,也无资格与我同归于尽,更遑论如今?” 这种高高在上的温和,让围观的诸位原初恨不得一拳将其砸烂! 只见那男人非但没有丝毫动怒之色,反而是目光奇异地看着路西菲尔,又望向远处那几道熟悉的身影。 他拱手四方,大笑着发出了最后一问。 而让路西菲尔亦忍不住一怔的,是这一问问的不仅是他,还有他身后的那些原初,以及所有以意识降临此间的圣人道祖,上位神灵们…… “敢问诸位道兄,这天地间,可曾诞生过一位岁寿三百的原初神圣?” 而就是在这一刻! 北部星空的天差点塌了! 一道煊赫煌煌,力压万道的霸道拳意,以无敌霸者之姿出现在了众生面前! 哪怕没有直面这拳意的主人,可那喷薄吞吐的沛然拳意却告诉了在场诸位两个天经地义的道理—— 一拳之下, 有我无敌。 霸者之路, 自我而始。 当在场所有人因局势脱离掌控,而忍不住变色之际。 当所有人凌厉至极的目光汇聚在那拳意升腾的源头时。 背对这道煌煌拳意的罗兰·诺戈尔曼,眼中先是流露出落寞与无奈之色,继而目光如炽,笑声由低转为肆意,纵声大笑。 已是天地无忌! 因为他很清楚,在那个彻底走至自身道途终点的后辈眼中—— 这天地,已无禁忌可言。 自此, 身前无人。 也无神祇。 哪怕……只是刹那流星。 ……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