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五十九章 光阴流水旁-《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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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子衿笑道,“怎么不说下去?”

    下一刻,玄清低头看去,伤口还在那里,但又开始愈合。

    然后他看见光阴流水河畔边,一片梨花飘落。

    在他方才开口之前,也有一片梨花飘落。

    是幻觉吗?什么时候?

    妖祖身上的伤口不断愈合又不断恢复到最初受伤的模样。

    近处那个青衫剑仙衣袖飘舞的幅度每过一会,又仿佛回到起初飘舞的幅度。

    玄清观察细致入微,又去仔细看那光阴流水,虽然极其平静,几乎古井不波,但也只是“几乎”。

    那条金光灿灿的光阴流水,依然是在流动且泛起波澜了。

    只是那些细不可闻的涟漪,需要格外用“心”,才察觉得到。

    道童妖祖发现了端倪,忽然问道:“你我是否此时此刻,正处于某一截光阴流水之中?”

    李子衿摇头,纠正道:“并非‘此时此刻’,而是‘每时每刻’。”

    玄清脸上阴晴不定,细思极恐。

    也就是说,一切发生的时候,并非是两人来到此地之后,而是之前。

    早在那青衫剑仙眉心那柄本命飞剑出鞘时,就已经将二人同时拘押到一截光阴流水之中了?

    而此刻缓缓流淌在两人身旁的那条光阴长河,其实只是观想之物的大道显化而成,并非是人间那条真正的光阴流水。

    “好手段。”妖祖由衷赞叹。

    不是什么前辈对晚辈的敷衍之语,也不是对天才剑仙的惺惺相惜之情,而是这位妖荒天下的老祖,由衷的认为李子衿的本命飞剑和“杀敌神通”,哪怕在他这位妖祖眼中,也完全称得上是好手段了。

    就连风雷城的温年,妖祖也只是说“很不错”。

    而“不错”,距离“好”,其实尚且很远,哪怕加上了一个“很”,依然无法让“不错”跳脱到更为高级的世界——“好”中去。

    “看来,你我都走不出去了?”妖祖索性就地坐下,静静看着那青衫剑仙观想而成的大道显化之物的光阴长河,轻声说道。

    青衫剑仙也就地坐下,将仙剑承影轻放在膝上,剑匣随意放在梨树下,靠着树干。

    李子衿说道:“未必。”

    妖祖笑道:“对,等我们之中某一人,跻身十一境,那么胜负和生死,都会一瞬间分出。”

    李子衿还未开口辩驳什么,那位妖族老祖便苦笑道:“可是看样子,你花了不小的代价,动用了某种逆转乾坤的神通,促使咱们始终都处于那一截光阴流水之中,无论光阴长河如何流动,你我都只能身处‘此时此刻’,亦或者说是‘每时每刻’,但实际上,你我二人‘每时每刻’都存在,也‘每时每刻’都不存在。如此一来,你便是永恒的分神境巅峰剑修,我便是永恒的十境巅峰炼气士。永远都分不出胜负生死。”

    那青衫剑仙笑道:“也未必。”

    妖祖点头道:“的确,只要你我之中有一人,自愿跳入这条光阴长河中,破坏那一截光阴流水便是了,另一人自然可以‘拨乱反正’,从光阴长河中逆流而上,回到扶摇天下的顺流光阴里。”

    而之所以这位妖族老祖玄清,会说“逆流而上”,则是因为此刻两人身后,已经是春夏秋冬又一春。

    唯有光阴河畔的梨树与二人,唯有身前那条大道显化而成的光阴长河,不会改变。

    可二人身后的世界,远处的世界,春夏秋冬春夏秋冬,已经走过不知多少个四季。

    此刻的扶摇天下,或许已经击退了失去妖族老祖的妖荒天下。

    千万妖族大军在一座齐心协力的扶摇天下面前,也算不得多么庞大了。

    “只沦陷了一座仓庚州,真是可惜。”玄清似乎有意激怒那青衫剑仙。

    李子衿笑道:“在我的光阴世界里,你无论道法多高都杀不了我,又不想跟我万万年一起被拘押在此处,所以就要瓦解我的心境?劝你别白费力气,晚辈的心境,早就碎过一次,不会再碎了。”

    道童大妖哈哈大笑,的确如此。

    “那就聊聊?”妖祖转头问道。

    李子衿也转头望向他,“前辈想怎么聊?”

    “你既然尊称我一声前辈,那斗法就免了,贫道活了万年岁月,欺负你一个晚辈也无甚意思,不如聊聊你擅长的,比如——剑术。”妖祖胸有成竹。

    李子衿点头道:“哦,我懂了,前辈这是换了个花样来瓦解晚辈的心境,是不是等我点头答应后,就说光聊剑术没意思,得要加点“彩头”了?因为我是剑修,更是剑仙,而前辈只是炼气士,若在晚辈擅长的剑道一事上击败晚辈,自然就是杀人诛心。说不得我一个想不开,就自愿跳进光阴长河里去了,好放你回扶摇?”

    妖祖眼中闪过一抹杀机,却又被他遮掩的很好,正如李子衿所说,在他的光阴世界里,妖祖奈何不得他,任凭什么手段,都是徒劳罢了,可玄清偏偏又不甘心被一个低自己一境的晚辈后生,当真拘押在此地万万年之久。

    “你开个条件,放贫道出去。”妖祖终于肯心平气和地与那青衫剑仙商量,而不再是在心里打什么歪主意,打算算计李子衿。

    李子衿摇头道:“不如你开个条件,如何才能让你不再让我开条件?”

    “好个伶牙俐齿的后生,真是年轻气盛。”他眯眼望向那青衫剑仙。

    李子衿以昔年还未踏上长生路时便听闻过的一句话反问道:“不气盛叫年轻人吗?”

    玄清微微抖搂衣袖,手上凭空多了只鱼竿,看样子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径直坐在光阴河畔开始“钓鱼”。

    那青衫剑仙也不再跟他说话,转身去往一旁练剑。

    又是几百个春夏秋冬过去,妖祖道童皱眉问道:“当真没得商量了?”

    看着那软硬兼施,手段齐出的妖族老祖,李子衿深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此人回到扶摇天下,自己境界不足以杀了他,那就以下等马换上等马,让自己这匹下等马,陪妖荒天下这匹上等马万万年待在光阴河畔,谁也别去掺和扶摇的事。

    扶摇天下没了他李子衿,照样还是扶摇天下。

    可妖荒天下若无了妖祖,扶摇人便能护得扶摇天下周全。

    李子衿早就想好了,就是死,也要拉着这位妖祖垫背,若是不死,那便万万年与他一同被拘押在光阴河畔,一起忍受这“长生”之苦。

    青衫剑仙继续练剑,没有回头,亦无回话。

    妖祖玄清又没好气道:“你就是再练一万年,在这光阴河畔也不会破境,剑术更不会精进分毫,有何意义?”

    李子衿挽了一记剑花,翩若游龙,说道:“世事若追求有‘意义’,那人活着多累啊。”

    妖祖愣了愣。

    剑仙继续练剑,妖祖陷入沉思。

    好像那个年轻后生,无意中说了句不得了的话。

    他创立玲珑天下,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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