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苒】一往而深(钱昭视角)-《拯救关山小队,她是认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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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究是一场场始料未及的意外打破了所有的踌躇不决。

    没人料到那看似怯懦的婢女竟会突然间对她动手,也没人料到郑青云带来的所谓“丹阳王麾下暗卫”,实则极有可能并非出自杨行健的手笔。

    而这距梧都千里之外的地界,竟盘踞着杨行衍如此多的势力。

    临行前的密谈历历在目,他将杨行衍饱含深意的每个字每句话拆碎了揉烂了细细去品,才猛然间惊觉那些话背后所隐藏的深意。

    如今想来,自己怕不是被那人当做了借刀杀人的一枚棋子,只等着榨干了所有的利用价值后,便会被人弃之敝履般舍去。

    ……可她呢?

    她又做错了什么?

    不过一句玩笑般的“不会是英王吧”,便要被他手下的人暗中刺杀,甚至于险些成了他们要除去的第一个目标?

    先是被那婢女在肩头捅了一刀,后又为了在郑青云面前演戏摔得险些伤口崩裂,更是险些被那奸佞小人所杀,又平白添了一身的狼狈。

    于是,终究是在下意识揽住她腰身的刹那、在不自觉替她买下了那件石榴红裙衫的刹那,在无数个往后余生皆难忘怀的瞬间,于心底深处一次次默默立下了牢不可破的誓言。

    无论能否自安都全身而退,无论他最后能否有机会表明心意、能否有荣幸娶她为妻。

    力所能及之处,他必要倾尽所有,去护得她的周全与安宁。

    【拾】

    随后的经历,若是要寻得一个词来概括的话,便是“如梦似幻”。

    天道兄弟的尸骨终究有了下落,活着的、死去的,都终于能够重返故乡故土,再见熟悉的大梧风景。

    ……不。

    严格意义上说,其实并不包括柴明。

    掌心是笑意盈盈的心上人指尖的温暖,耳畔是弟弟因雀跃而不断说个不停的声音,他有些恍惚地感受着心头惊涛骇浪般的欢喜,几乎以为自己所经历的不过一场黄粱美梦。

    从未想过竟能有机会与阿明兄弟相认,也从未想过竟真的能将心爱的女子拥入怀中,听她勇敢地发出“我们带他一起回家”的邀请。

    彼时虽是一时的情难自禁,但倘若真正扪心自问,他依旧不会因着那日的选择而后悔半分。

    “哥。”柴明的声音让他猛然间回过了神,“我是不是该改口叫嫂子?”

    嫂子……么?

    本就不算差的心情随着这句话而又一次愈发愉悦起来,他的眼神落在又羞又窘的姑娘红透了的脸庞上,唇角的弧度不自觉越来越大——

    “等以后……正式成亲以后,再叫也不迟。”

    他想要平平安安地带着她与阿明一同回到梧都去,想要能够名正言顺唤她一声“娘子”,也想要能在一切了结后,依旧能与弟兄们一同谈笑风生、与她一道看过锦绣山河。

    或许……他真的,快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了吧?

    【拾壹】

    后来的他依旧能时不时回忆起那年共同出使安国时,在安都发生过的一切。

    是他刻意借着教授武艺逗弄她时,那张看起来气鼓鼓却让他愈发心生欢喜的脸,与她猝不及防轻咬了他唇瓣的狡黠。

    是烟花绚烂绽放的一片光怪陆离下,一身红裙的她在他情难自禁缓缓靠近时,一瞬间染上霞色的脸颊与耳尖。

    是夜雨朦胧的空巷里,她趴在他背上坏心眼地说着那些“土味情话”时,垂落在他耳边的几缕散发着香气的发丝。

    是为了陪同他一同去查探永安塔的情况时,做了一身已婚女子精致打扮的她自屋里缓缓走出时,那一瞬间的惊艳。

    是那夜他允诺将会以余生等她归来时,她忽然间踮脚吻上自己时的情动,与唇齿间弥留的芝麻与糯米混杂的甜香。

    为不拖累他们而努力学习自保之术,假借夫妻之名同他一起前去探看永安塔,每日按时按点提醒着伤势还未彻底痊愈的阿明服药,与代清浅翻遍了谭娴留下的医书、只为寻求元禄的心疾治愈之法……

    太多的所作所为早已超出了“礼王殿下贴身医官”原本的职责所在,可却又皆是出于一片良善与勇毅,教他心疼的同时,却又是止不住的欣慰与心动。

    他想,所谓“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大抵正是如此。

    【拾贰】

    因着提前与李同光商议好的对策,他随着兄弟们一同顺利地救出了被囚于东湖草舍的杨行远,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掩人耳目地护送着后者及时离开了安都。

    而杨盈也由孙朗保护着,惊险万分地离开了无数朱衣卫盯梢下的四夷馆,与先前离开的使团其余人汇合在了一处。

    几乎所有人都或轻或重地受了些伤,腰疾复发的杜大人更是彻底垮了下来,精心调养了多日也未有起色。

    而她……则是被那些朱衣卫中的一人认了出来,泄愤般地留下了颈间大片触目惊心的青紫色;

    后来,更是因着身受重伤的杨行远暴怒间的狠狠一推而跌倒在地,掌心又一次擦出了刺目的红。

    他们怎么能……怎么敢……!!

    滔天的恨与怒几乎吞噬了全部理智,他不顾自己伤势地上前一步,几乎就要将全部一直以来憋藏在心底的情绪尽数爆发开来。

    她却比他动作还要快——

    “你是不是以为,大梧离了你这样的窝囊皇帝便没人能坐上国主之位了?!

    “你一直将罪责推给六道堂的诸位,口口声声说是他们护卫不周才害你沦落到今天的地步,可你扪心自问,当真是他们的错吗?”

    在死一般的寂静里,她就那样丝毫未曾顾及杨行远身份地,说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里话,也替他回忆着那些早已殉国的弟兄们。

    石小鱼,景瑞,颜峻,关青,秦斌……

    那些因着国主的鲁莽与自大而抱憾牺牲的英灵,生前之事与身后之名,她都曾在无数个难以入眠的夜里,听他娓娓道来过。

    也都桩桩件件、字字句句地铭记在心。

    “臣余清苒。”

    “臣钱昭。”

    曾经的帝王终于在回光返照之际片刻地找回了过往的初心,他沉默着收起那些从未离身过的平安扣,与她一同微微躬身——

    “恭送圣上殡天。”

    【拾叁】

    安国之行告一段落后,使团所有人都因着此次功劳而不同程度地得了封赏,天道的兄弟们亦在新帝的一纸诏书里,恢复了本该留有的英名。

    只是……却唯独留下了还未来得及娶她为妻的遗憾。

    多日以来皆是聚少离多,又听说了她婉拒了赐婚圣旨的消息,他虽知晓她必有自己的用意与决断,却还是在新岁来临之际有些任性地贪了杯,将自个儿醉倒在了暖阁里。

    话虽是如此,可倘若一直都等不到她回来,他又该如何?

    羽林卫的职责不容他轻而易举便弃之不顾,就算不去细问,他也知道他的清苒必定也不肯自己为她如此。

    也不知……何时才能有机会,堂堂正正地唤她一句“娘子”。

    愈发朦胧的醉意间只觉得一股陌生的气息靠近了自己,他下意识迅速起身掐住了对方的脖子,却意料之外听到了属于她的声音。

    是……清苒?

    是了,今夜她应了圣上之命前去在宴席之上侍奉左右,难怪衣袖间会沾上非帝王不可使的龙涎香。

    清苒。

    清苒。

    酸涩却又甜蜜的复杂情绪在心底不断交织,酒意更是不断地怂恿着素来克己守礼的心,他再难压抑几乎呼之欲出的情动,俯下身重重地吻了上去。

    他……想要她。

    那夜的记忆因着少有的买醉而支离破碎,依稀残留的碎片里,是她被他咬出了血色的唇瓣,他最后时刻紧急收手的促狭,与一声声似是放纵自己般的——

    “娘子。”

    “娘子。”

    【拾肆】

    尽管前一夜因着种种放纵而险些酿成大错,但在往后回忆起新年的头一日时,他所能回忆起的依旧是诸多的美好。

    多年不曾有过女主人的府邸终究有了她的身影,虽然名分上还未落实下来,但却依旧令他感到了无尽的安心。

    前夜没能好好休息的她理直气壮地蹭了他的卧房与床榻,他便也安静地一直在一旁守着,时而伸手替她遮住些许刺眼的阳光,换来梦中一声似有若无的呢喃。

    桌案前是她聚精会神研读医典的倩影,他便不由自主地始终将目光牢牢锁在她的身上,又在她一声轻嗔里故作正经地垂下眼睫,甚至未曾留意到手里的书拿倒了个儿;

    临了回宫的她“任劳任怨”地凑在一旁替他打下手,他便系了围裙在灶台旁同样“任劳任怨”地忙活了小半个时辰,又在她眉眼弯弯地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时,忍俊不禁地再替她添上一筷子菜。

    夜间的宫道上只有两人紧紧相依的身影,来往巡视或是偶尔经过的羽林军与六道堂就像是提前商量好了似的,不仅“视若无睹”地从他们身侧擦身而过,甚至还会回过头来,露出个善意的笑容。

    有飞雪点缀她眉睫间,于宫灯辉映下散发一层柔柔的光。

    “新年快乐,阿昭。”

    以明媚的笑意回了他落在她额间的吻,渐渐走远的女子又忽而转过身来,隔着遥远的距离朝他比划了个手势。

    是……她曾单单告诉过自己的,表达爱意的“比心”。

    “新年快乐。”他轻笑着回以相同的手势,心间的阴霾忽而一扫而空,“清苒。”

    胸腔中流过一丝无名无由的暖意。

    或许待到一切真正终结时,他当真能迎娶心爱的女子为妻。

    【拾伍】

    新岁伊始,一直以来暗中蛰伏的杨行衍终于露了马脚,被以杨行健为首的众人合力揭穿了阴谋。

    大梧最后的毒瘤得以被拔除,身携祥瑞的皇女也平安降生,明君治下的疆土从此终是迎来了新生与希望。

    而休整完毕的他们也在重整旗鼓后,借着李隼焦头烂额、无暇顾及与之来往之际,潜入了北磐的疆土。

    据闻北磐贵族皆贪恋美色,床笫之间的嗜好更是为人不齿,无数出身卑微的女奴都因此而丧命。

    故而,除却扮做都兰的任如意与笑称自己“人老珠黄有何畏惧”的代清浅,她与卫枝意扮作了县主与其贴身婢女,假借“战利品”之名被送到了那草包世子的帐下。

    ——却终究是棋差一着。

    她被那禽兽不如的北磐世子当着一众“侍卫”的面压在身下,项链间的珍珠被一股大力扯得散落满地,几乎砸碎了他全部的理智。

    自与她相遇相识、相知相守以来,为何她总在经历这样危险的事情?

    又为何……他总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经历磨难、绝处逢生,却帮不到她哪怕一丝半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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