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左良玉如果是车营中的军官,那就也算是关宁军中的一份子。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关宁军确实了不起,除了科举,关宁军大概是明末武将人才的第二发源地了。 袁崇焕悄悄前挪了两步,亲眼见过曹文诏和左良玉一起杀人倒不稀奇,杀牛却是罕有。 曹文诏终于在左良玉的百般催促下提着刀站起来了。 他将刀背在身后,眯着眼睛,一圈一圈地开始围着牛转。 曹文诏杀人早杀了不知凡几,此刻他双目一眯,眼中流露出一股金属质地的凶光,连左良玉见了都不由有些胆寒。 牛是一头老黄牛,老得毛都发白了,它的嘴里“嗤嗤”地冒着热气,定定地望着冲他转圈的曹文诏。 它圆圆的牛眼睛是脱胎于牲畜的,有一种人类才有的凄怜。 曹文诏见了这双牛眼,心头一颤,不知怎地,却不敢再看黄牛。 当他背着手转到第五圈的时候,那老黄牛忽然将两条前腿一卧,就着左良玉手里的绳子,向曹文诏无声地跪了下来。 曹文诏抬头向黄牛看去,那老黄牛的眼角挂着一滴泪珠,泪珠还在汇,看样子就快要挂不住,就要从眼角往下掉。 曹文诏一趋身,这就要去扶牛,扶到一半又猛地想到牛不是人,便赌气似地把手上的刀子往地上一丢,道,“奶奶的!不杀了!” 左良玉在旁见了这场景,笑得弯下了腰,“奶奶的!一头牛就把你唬成这样,这要是鞑子向你下跪,你也临阵缩手不成?” 曹文诏道,“鞑子是人吗?鞑子那就不是人!这牛跟鞑子不一样,这牛通人性,咱们换一头来杀罢,就算是要战前犒军,鼓舞士气,也不一定要杀这头牛罢,孙督师从前不是最看重屯田吗?这城里的牛肯定不止一头罢。” 左良玉道,“其余的牛都还能耕田,这头最老,田里的活它都干不动了,再说了,依照《大明律》,不是什么牛都可以杀的,杀了耕牛是要上枷号的,一枷一个月哩。” 袁崇焕心想,没想到对于“私宰牛马”的惩处,反而是越到明末就越重,明初私宰牛马才判杖一百,到了明末竟然就变成要站枷了。 曹文诏又看了那跪下的老牛一眼,道,“那这活我干不了,就算是祖中军来了我也干不了。” 左良玉把牵牛的引绳交给曹文诏,道,“那我来。” 曹文诏犹豫了一下,终究接过了引绳。 左良玉没有像曹文诏那样转圈。 他另外拿起一段麻绳,迅速制作了四个绳套放在地上。 接着让老牛慢慢地将四个蹄子踏进绳套之中,然后再把麻绳捋高,突然拉紧,再用肩头使劲一扛。 “扑通”一声,黄牛就这样被捆着腿倒在地上。 左良玉又弯下腰,将一个大瓷盆放到牛的脖子下。 牛血可是难得的好东西,尤其在晚明,杀牛的法律严苛,能随意杀牛的贵人们都吃牛肉,谁都瞧不上牛血。 好不容易能攒一盆牛血下来,节俭点儿吃能滋补一个冬天。 左良玉又把方才曹文诏丢在地上的那把刀重新捡了起来。 曹文诏本以为要费点周折,没想到那老牛躺在地上动也没动,根本没有挣扎的迹象。 左良玉蹲下身去,似乎很温柔地用手轻轻地、慢慢地抚摸着老牛宽大的脖颈。 左良玉对黄牛道,“这曹文诏见你流泪就不想让你死,这是他不对,你已经活到头了,再活下去就拖累人了,你耕了一辈子的地,最不希望的就是拖累人罢。” “我知道你不想拖累人,你现在若死了,那就是舍身就义,你流泪是因为你知道你要舍身就义去了,而不是不想死。” “而我呢,我会让你死得很平静,死得没有痛苦,死得对得起我手中的刀,所以你不要动,你就这样躺着。” “你死之后,你的肉会被分给我大明将士,吃了你的肉的所有人都会去拼命保卫我大明边疆,我们之中或许很快就会有人跟你一起共赴黄泉了。”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