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页 为了这一役,伪隋勇王集中了数倍于新军的兵力,形成了对新军的压倒性优势。 方才于大雾之中,伪隋军的优势还不明显, 现在大雾散去,双方的布置都是一目了然,情形就不同了。伪隋军各部一齐猛攻之下,将新军匆忙准备的简易防线打得支离破碎。 在这样的压制下,伪隋勇王死死扼住新军的退路,让薛涣的数次冲击都无功而返,同时拿自己的中军精锐,猛烈冲击新军两翼,打到中午,卫军终于顶不住,首先崩溃。伪隋军由此契入,将新军各营分割包围,四面挤压。 这一下,战局便再也无法逆转,这一支九千人的新军部队,几乎全军覆没,自薛涣以下,薛涣,周道孚等新军将领尽数阵亡,近万人的官军,最后剩下一百多残兵,狼狈不堪地逃回了嘉定城。 噩耗一传,申城震恐,李纪德一时之间更是举止失措——刚拜发了报捷的折子,结果立刻遭到这一场惨败,让新军的脸面,往哪里去放? 然而已经不是考虑颜面的时候了。伪隋勇王乘新胜之威,卷土重来,一共四万伪隋军,大围嘉定。新军一则猝不及防,二则气势大挫,两城城外的营垒,便尽为伪隋军所夺占,只在嘉定西门外,还保有一个营垒,仍在苦苦支撑。 仗打到这个份上,即使心高气傲如李纪德,也不得不放下架子,向龙武军求援了,当初信誓旦旦说过的“独当北线”的话,也只好先放在一边不管了。 求援的驿报发到,是恳求龙武军能抽出一团人,急赴嘉定增援。 “到底还是要来求我们龙武军!”在龙武军的侧厅中,张旷看过驿报,双眼放光,“大人,咱们救他们不救?” “什么话!唇亡齿寒懂不懂?”秦禝慢条斯理地说。在侧厅中坐着的,是钟禹廷、梁熄、张旷和沈继轩四个人,听秦禝这样说,都等着他的吩咐。 “禹廷,我看就派你去。” “大人,禹廷麾下的第四团就两千人,会不会少了一点?”梁熄不无担心地问。 “只要有援兵到,新军的士气就有提振,何况四团也挺能打的。”秦禝叹了一口气,看了看几个人,都是自己的心腹,可以说实话的,“跟你们交个底吧,伪隋勇王在申城,待不长!隋匪的天京被围,伪隋皇帝对伪隋勇王一日三催,巴望着他回去救驾呢。李大人是在太仓丢了九千人,被伪隋勇王吓怕了,其实新军只要顶过眼前这一阵,伪隋勇王自己就得撤围回去,我们又何苦再多派人手,徒增伤亡?不过这个话,出了这间屋子,便再也休提。” 原来如此!大家都有恍然大悟的感觉 于是钟禹廷的第四团即刻开拔,从南面投入了嘉定城外的战场。 龙武军的战力确实高出伪隋军和新军一筹,钟禹廷一动手。不仅立刻撕破了伪隋军的包围圈。而且直接攻破了嘉定城西已经失陷的一个营垒。继而在城中的新军配合下,把另一个营垒也攻了下来。这样一来,新军的城西三垒,又尽复掌握,曾经危急的战况,一下子便得到了很大的缓解。 李纪德大喜之下,先赏了钟禹廷麾下的第四团两万银子,又传令驻防青浦的守将李勋禄,星夜来援,准备借着势头,跟城北的伪隋勇王好好打一场。 不曾想这一下,把青浦城给弄丢了。 问题出在交接上。照说,青浦守将既然带走驻防的主力,则必得要向人在松江的钟禹廷申明,由钟禹廷派龙武军来接防青浦。然而李勋禄以青浦防区得来不易,恋恋不舍之下,心存侥幸。认为开战以来,中路唐冼榷的伪隋军只在松江城外做功夫。从未发一兵一卒来攻打青浦,那又何必把青浦城交给龙武军呢?他心想,这里本是龙武军让出来的防区,如果还了给人家,则李大人再也没办法开口讨回来了。 就这样一念之差,铸成大错。李勋禄的队伍一离城,随即便被唐冼榷所侦知。唐冼榷麾下的中路军有近两万人,当夜便分出六千,由刘劲宽统带,猛扑青浦。这个时候,松江和泗泾的龙武军完全还蒙在鼓里,等到警讯传来,青浦的形势已然是危急万分了。 钟禹廷大惊之下,只得一面派离青浦最近的一个营,驰援青浦,另一面派人飞赴泗泾,发驿报急告秦禝。 秦禝半夜被张顺敲门惊醒,披衣起身,却得了这样一个消息,登时睡意全无。龙武军中灯火大亮,秦禝来到签押房中坐定,在地图上比比划划了一阵,认为事起仓促,一个营的人马,没有把握,于是与泗泾驿报来往,先命此刻身在松江西侧的龙武军亲军,再派两营驰援,又命令钟禹廷随时报告青浦战况。 就在这样的焦急等待之中,熬到渐渐天亮的时刻,从泗泾发来一条驿报,却是张旷的落款,内容只有一句话。 “青浦失陷,驰援的第四团第一营的营官被隋匪抓了。” 这位营官被俘虏的情节,相当离奇。 李勋禄一走,青浦县城中的守军就只剩下三百新军和一些县兵。等到第一营率兵赶到,从东门进城,伪隋军已经先一步攻破了西城,大举涌入城内,守军溃散。 破城的一方,总是气势如虹,加之黑暗之中的巷战,短兵相接,龙武军的弓弩的优势不能完全发挥,因此无法将伪隋军驱逐出去。随着伪隋军后队源源不绝地到来,这营官无法判明到底有多少敌人,担心这一营的龙武军反而被困在城内,于是决定先撤出城外。撤退之前,组织了一次冲锋,将包围县衙的伪隋军打退,不仅将困守于此的知县等一干人接了出来,而且硬是在乱军之中,将县库里的五万多两银子也抢运了出来。 坏就坏在这批银子上。这营官是个朴实的人,无论如何也舍不得让这批银子落在隋匪手里,决定要将它们运出去。 这些银子,足有几千斤,照说是没办法带走的,但县衙不远处,就是通向城外的河道,小码头旁正泊着两艘客船。于是这批银子被运上了船,这营官亲自押运,而李文渊和龙武军的大队,则由东门原路撤出。 没有料到的是,伪隋军进展极其迅速,已经有小队在向城东渗入。龙武军的大队安然出了城,但河道,却为伪隋军所占据。而青浦的东门,在龙武军退出之后,也随即便被伪隋军占据,等到张旷率两营骑军赶到,跟援军等会合,发现第一营的主官人没有逃出来,再想攻城的时候,就已经来不及了。 河道被占,两条客船,变成了瓮中之鳖,经过一场短暂的战斗,全体被俘,除了营官本人,另有三十四名龙武军的士兵。 秦禝收到详细报告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他在龙武军的正堂上,听过这一番前后的情形,始而目瞪口呆,继而茫然失措,终于回过神来,勃然大怒,环顾四周,抓起一个青瓷花瓶,狠狠摔在地上! 堂中的沈继轩、吴椋,都被吓了一跳。再看秦禝,已经坐回椅子上,抚额沉思。 “秦帅……”沈继轩轻声说。 “替我写一封信,给李纪德。”秦禝抬起头,声音却出乎意料的平静,“把事情原原本本地报告给他,至于这件事该如何处置,就说我听他李大人的吩咐。” 说“如何处置”,当然是指李勋禄。追本溯源,这一切都肇始于李勋禄的不打招呼,擅离防区。在秦禝的心里,自然恨不得把他抓过来,直接剁了,但他毕竟是新军的将领,现在又不能跟李纪德翻脸,只得把这个题目,先出给李纪德。 “是。”沈继轩答应下来,还有话说,“秦帅,现在得赶紧设法救人啊!” 这是不消说的,只是要有一个周全的办法。秦禝看着沈继轩,等他说下文。 “从前亦有这样的例子。隋匪最早一次打申城,那时候秦帅还不在,当时是找了中人,跟隋匪去联络,拿东西私下里把人换回来的。” “拿什么去换?” 沈继轩略作犹豫,说道:“无非是军械和银钱……” 秦禝没言语,站起身来,在堂上踱了两个圈子,把思路理清楚了,断然道:“不成!” 既然说“不成”,自是已经有了别的打算。 “如果官军的将领被俘就要拿东西去换,那以后落在隋匪手里的将官,又当如何?何况拿军械和银钱去换人,等于资敌,你要多想一想,日后这些军械,会用在谁的身上?” “是,属下想左了……”沈继轩额上见汗,惭愧地说。 “你不必自责。你这个提议本不算错,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了。”秦禝面无表情,缓缓地说,“隋匪第一次打申城的时候,还没有龙武军,只靠地方上独自应付,左支右绌,拿军械和银钱去换人质,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情有可原。现在我手握万余精锐,武装到了牙齿,正要择人而噬,这就是不同的地方!“ “是!” 秦禝把眼睛望向某个遥远的地方,冷笑一声:“我倒是想安安稳稳地练一练兵,隋匪倒惹到我头上来了……要说换,也可以,不过不是拿银钱去换。” “请问秦帅,”沈继轩被秦禝话中的气势所折,小心翼翼地问,“该拿什么去换?” “拿他们的命来换!”秦禝从牙缝里挤出这一句,转头向旁边站得笔挺的吴椋说道:“传令各团:午后开拔!还有!把我的大营,推进到前线去!”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