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官海风雨 第五十五章:床上的贵人-《独断江山》


    第(2/3)页

    叫进来的目的,是有所交待。两个哥哥,都不成器,大哥兼了个礼部的官,却从来不去按时轮班,自己二哥,则是天天闲在家。偏偏这两个,又心比天高,借了今天这个机会,忽悠着母亲替他们说情,想弄个外放的官儿,好好挣些钱。

    在他们想来,有一个掌权的太后妹妹,这样的要求,似乎也不过分。

    李念凝偏偏就不肯做这样的事——既然明知这两个哥哥不中用,她愈发不愿意落下话柄,叫外头的人瞧不起。

    “大哥你身上袭着三等公,平日轮班,好歹也得让别人见得着你的人!就现在这个样儿,叫我怎么跟齐王爷开口?”省亲的好日子,语气不能太严厉,但话里的意思,得说明白,“还有,二哥你自个儿有几分斤两,自个儿不知道么?张口就是‘来个布政使’,还要指明非江苏不去,你凭什么呀?以后你们两个,再不许撺掇着母亲,来跟我说这些话!”

    等到兄弟两个灰溜溜地从里面退出来,秦禝见了,心里猜着个大半,知道是没讨着彩头。再等一会,就见里面传膳,秦禝自己,也由轮班的侍卫替了,匆匆吃了饭,才回来继续站他的班。

    再等一会,终于见到李念凝被一大帮子太监宫女簇拥着出来,送到东首那间房子里去了。他心里恍然大悟,那是特辟出来,给太后歇午的房子。

    这一歇,歇到了下午三点。就在秦禝琢磨着,是不是该起驾回宫的时候,见到李孝忠疾步行了过来。

    “有懿旨”,李孝忠立定了脚步说道,“着秦禝觐见。”

    到底还是要见自己,原本还以为自己想错了。

    对于李念凝,秦禝太了解了,极少做无谓的事情。今天传自己随驾扈从,多半就是还有什么话,要做交待。

    究竟是什么话,不得而知,反正他也有话,要对李念凝说。秦禝摸了摸怀里的东西,快步随着李孝忠,来到那所供太后“歇午”的房子门口。

    房子设在东首,见得娘家人是用了心的——在宫里是住西边儿,回到娘家,总算可以住一回东边儿了。

    李孝忠替他报了名,进了屋子,行礼参见。

    “小李子,”李念凝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们出去吧。”

    “是。”李孝忠躬了腰,一路退了出去。他是个极伶俐的人,知道太后这样安排,一定是有不足为外人道的话要说。而这些话,是在赐宴的时候都不能说的,也就是说,连东太后都要避了过去!

    何况太后说的是“你们出去吧”,屋里就自己一个,谈什么你们?这样一想,自然明白,退出门口,先把门上的两层帘子仔细地放下来,再将手轻轻拍了两下,把旁边的宫女太监,一并叫了过来。

    “往后站!”他摆起总管的派头,小声喝道。

    太监宫女,是最胆小的人,而能伺候太后的,更都是精细挑选过的,也大都经历过当年那一场惊心动魄的政变,对宫里当差的规矩,最是明白不过,知道李孝忠这是为他们好。太后在这样隐秘的地方召见秦侯爷。要说的事情自然非同等闲。若是竟有什么只言片语飘进了自己的耳朵里。那没准要惹来杀身之祸,因此听了李孝忠的话,都忙不迭地向后退去。

    随着外面的脚步声悉悉索索地远去,房子里变得一片沉寂。李念凝一时没有说话,这样肃穆的情形,仿似有无形的威压,让秦禝感到一丝异样。

    “秦禝。”李念凝终于开口了,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哀乐。

    “臣在。”

    “这一件事,你跟他们一起谋划了多久?”

    这一句话,轻轻柔柔地问出来,在秦禝的耳中,却彷如一声霹雳,冷汗唰的一下就冒出来了,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她一切都知道了?

    稳住,稳住,他对自己说,多少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决不能栽倒在这个坎上。

    这时就见出他那项长处了——每逢大事有静气。心念电转之下,忽然想明白了一个道理:她今天在这样的地方见我。是为了不肯让这句话,叫别人听了去!

    想通了这一点,心中稍定,可是仍不免困惑,她是怎么知道的?

    这一件事,自己跟齐王虽有三次陈述,可是陈述之中,亦有所保留,并没有将整个情形和盘托出。何况密室私议,以齐王的为人,是绝不会转身就把自己卖了的——就算要卖,那也是在卖在朝堂之上,李念凝又何必特地避开了人,把自己叫到这里来,问这一句话?

    这样一想,明白了,自己真是小看了这位年轻的太后。

    她是猜出来的。

    “怎么?”李念凝略带讥诮地说,“无话可说了么?”

    “太后圣明!”秦禝想定了主意,开大着胆子说道,“臣只是没想明白,臣的一点小小心思,何以竟被太后看得透透。”

    “哼,”李念凝的话里,带出了一点得意,“你抱了那个什么诸国舆图进宫,拼了命的要跟我说明白各国的位置在哪里。等到扶桑国使臣的请折一上,你当我还猜不出来么?”

    果不其然。秦禝暗叹,自己这两年,太过顺利,怕是有点忘形了。以李念凝的精明过人,自己想将这样一位深宫女主,玩弄于股掌之上,谈何容易?

    “什么都逃不过太后的洞鉴!”秦禝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这些都是有的,只是谋划二字,臣实在是万万当不得。”

    李念凝听了,没有言声,半晌才叹了一口气。

    “抬头说话罢。”

    “谢太后!”

    秦禝松了一口气,抬起头来,跟李念凝明亮的目光一触,才垂了下去。

    房子倒是不大,李念凝坐的是一张明黄缎子包封的靠椅,算是暂充御座。御座的西边是窗子,关得紧紧,窗下设了一溜花几。御座东边则是一个半隔间,一张崭新的绣床,大约就是给太后歇午的地方了。

    “你这样用心良苦,为了什么,我又何尝不知?”李念凝的语气,转为柔和,“只是好歹该告诉我一声儿。”

    秦禝心想,为了什么,你倒也未必知道,不过听你的口气,大约以为我是为了你?你爱这样想,那最好。

    “是!军国大事,都在太后一人身上,宵旰忧勤,人所共知。”秦禝说道,“臣以为,该当替太后分忧,莽撞之处,请太后恕罪。”

    这句话的意思,自然是说两宫听政,其实大事都要靠她来拿主意。这句话,没人敢说,然而却真的是说到李念凝心里头去了。

    “你是个有良心的,知道我不容易!”李念凝说道,“只是胆子未免太大了一点。”

    “臣对太后忠心耿耿。”

    “我取的就是你这一份忠心。”李念凝又叹一口气,“你过了中秋,就要回去了吧?”

    “是,臣打算下月内。就要出洋。”

    “这么快。”李念凝轻呼一声。想到他为了国家大事。不惜率兵身赴险地,远蹈重洋,心下不能不感动,“来得及么?”

    “来得及,诸般事务,有能员等先行筹办。”

    李念凝点点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幽幽地说:“你这一回出了洋。去国万里,没有朝廷护着你,你自己万事都要小心,不可再像过去那样,胆大妄为。”

    “是,臣谨记于心。”秦禝抬起眼睛,又迎上了她的目光,“臣这次去,说句不吉利的话,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再替国家办事。因此有一件物事,想先交给太后。”

    “嗯?”听他前一句。李念凝皱了皱眉,听到后一句,却又有几分惊讶,“什么物事?”

    秦禝探手入怀,再伸出来时,掌中是一只精光耀眼的镯子。

    这正是云河那一夜,还是贵妃的李念凝给他的信物,说将来要凭了这一样东西,让小皇帝报答他的忠心。此刻要交还给李念凝,意思也是明摆着的。

    “臣受恩深重,焉敢还有奢望?”秦禝低声说道,“这一只镯子,不敢再私留。”

    这是极难得的表示,意思是该报答的,早已报答得足够,自己不敢再居功自傲,留下这个证物,来要挟人主。

    “你……拿过来给我看看。”李念凝攸的回想起那一晚的情形,声音略略发颤。

    秦禝站起身,走到御座之前,躬身将镯子递了过去,手还没收回来,便已闻到一阵奇异的幽香。

    这是他所进的香露。香露没问题,问题在于,这并不是独一份。

    韩氏和白沐箐,都各有一份,再看到李念凝雪白的颈子,秦禝的目光就变了。

    李念凝拿着镯子,还没等细看,就听见他喘息的声音粗重了起来。抬头一望,立刻被他炽热的目光吓到了,身子慌乱地向后一缩:“秦禝!你……你干什么?”

    猎物慌乱躲避的动作,等于是捕食者发出攻击的信号。秦禝一弯腰,不顾她软弱的挣扎,生生把她从御座上抱了起来,毫不犹豫地向隔间里的绣床上走去。

    李念凝的脑中嗡的一声——才告诫过他不许胆大妄为,现在竟然敢做这样的事情!

    “你做什么……这是死罪!”

    “臣罪该万死!”

    这句话说完,就想去解她身上那件明黄色的袍服。“别扯坏了……”李念凝无力地说,“让人看见,我也保不了你。”

    “那就请太后自己更衣。”

    许久之后,云雨初歇。

    李念凝慵懒地望了望站在床边的秦禝,拉过那张薄被,覆住自己雪白的身子,转向里侧去了。

    “秦禝,”她低声说道,“不许再有下回了!”
    第(2/3)页